Nagini

当天下午里德尔就给迪佩特校长写了封信，声明他没有死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回校继续他的学业。里德尔在信中把他能活过来一半归咎于梅林创造的奇迹，一半归功于他养父Voldemort的渊博学识和锲而不舍的努力。逻辑并不是特别值得推敲，但胜在戏剧性强，有感染力，是那种格兰芬多会非常喜欢的“爱能创造奇迹”的故事。

迪佩特校长效率出奇地快，半个小时不到，他就收到了迪佩特校长的回信，邀他明天来学校面谈。他对里德尔还活着一事表示出了惊奇和祝福，还有一点点的疑虑，但毫无疑问，他非常乐意看到自他担任校长以来霍格沃兹最出色的学生的归来。

第二天，里德尔换上霍格沃兹的校服，准时八点出现了霍格沃兹校长办公室。“早安，迪佩特校长。希望我没有打搅到您。”穿着整洁校服的黑发少年从壁炉的火焰中踏出来，他的言辞依旧彬彬有礼，和以前没有变化，可是长高了，也变瘦了，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半边脸被灼伤般的痕迹覆盖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英俊。

“汤姆，你还活着……”这一年多以来，迪佩特校长校长的头发已经完全白了，这位清癯的老人见到里德尔，眼眶里立刻浮现出几颗泪花，“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孩子，坐下来吧，喝点东西。你喜欢可可还是红茶？”

“清水就好。”

里德尔环视了校长室一周，地板上、架子上和柜子上随意地搁着不同神奇动物的标本，墙壁上挂着历代校长的肖像画。除去部分睡熟了的，其他人自看到里德尔走进来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以前就经常校长室、他们本以为没有机会再见的后生。一个玻璃制的蒸馏装置中的魔药正在沸腾，细小的气泡不断产生，向上升起，浮动到表面再破灭，制造出连续的、温和的响声。

“这里一切都没有变。”里德尔看着殷勤地给他递来清水的机械手，轻柔地说，“霍格沃兹就像是仙境，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浪，这里始终平静、安详，像母亲的摇篮。”

“我很荣幸霍格沃兹能让你这么想。你说的话正是我们致力于为在这里的所有小巫师提供的。”迪佩特校长的眼中有郁色，似乎为某些烦恼所困，但他还是尽力冲里德尔露出了一个最友善的笑容，“很高兴你能回到我们身边，我亲爱的孩子。你的归来让我们少承受了一个学生离去的悲伤。”

“这段时间还有别的学生离去了？”里德尔惊诧地反问道。

“有两个一年级的学生在圣诞假期回家和家人团聚时，被卷入了麻瓜的战争中，意外身亡。另外有一个人在校期间无故失踪了——”迪佩特校长眸色一暗，“霍格沃兹抵住了巨大的压力才能继续开下去。”

“悲剧总是接踵而至，不给人留喘息的机会。”里德尔假装怜悯地说。那个失踪的学生应该被饥饿的蛇怪啃得渣都不剩了。

“谁说不是呢……”迪佩特校长感慨了一句。

“你还想回霍格沃兹上课吗？”

“只要您欢迎。”

“当然。不仅我，霍格沃兹的所有人都欢迎。你不知道当你的死讯传来，霍拉斯有多伤心，我相信就算他的亲生儿子死了他的难过程度也不会比这多。”

幸好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里德尔心想。“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到霍格沃兹来？如果可以，我简直想今晚就入住霍格沃兹。”

迪佩特校长莞尔一笑。“随时都可以。如果你想，我可以就在今晚的晚宴上宣布你回来的消息。你的宿舍也一直空着，叫家养小精灵打扫一下就好。”迪佩特校长说着迟疑了一下，“你没问题吗？”

里德尔伸手抚上自己毁容的脸，笑了一下。“我早晚都要出现在人前。”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里德尔回家了一趟，然后拎着行李再次进了霍格沃兹。家养小精灵把他的行李运送到他的宿舍——还是原来那一间，反正霍格沃兹的宿舍一贯很充裕。

在晚宴开始之前，迪佩特校长依次叫来各个教授，和里德尔见上一面（教授们都要上课，所以无法将时间安排到一齐）跟他们说了里德尔现在的情况。除了宾斯那个幽灵外的教授都来了，并且十个人里有九个人（剩下那一个是邓布利多）看到里德尔时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流下了欣慰的泪水，并在拉着里德尔的手亲切地问长问短一番后绽放开喜悦的笑容。

说实话，死过一次后，里德尔的耐心极速下降，被教占卜的那个女教授把鼻涕眼泪糊在他袖子上的时候他用了相当大的意志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当场甩一个阿瓦达索命。因为心态不好，他扮演起以前那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时演技也变差了，幸好教授们都非常体谅“好不容易从黑魔王手里死里逃生但留下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和生理上的伤害”的“好学生”，没苛责他什么。

“……”邓布利多手搭在他肩上，欲言又止许久，最后大概是碍于人多，只感叹了一句，“人平安就好——你脸上的伤对你有影响吗？”

“除了会让我情人节少收几封情书，其他没什么。”里德尔微笑着说，又补了一句，“其实这算很好的了，Voldemort将我照顾得很好，格林德沃给我带来的伤害，像什么敲碎我的指骨，挑断我的脚筋的现在都看不出什么痕迹了。一度被剥夺的魔力也回到我身上了。科伦波在我脸上留下的烙印虽然很明显，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不碍事。”

邓布利多眼镜背后那双蓝眼睛一下子变得极复杂，他拍拍里德尔的肩，没有说话。

“可怜的孩子啊！活生生被剥夺掉魔力，那要多疼啊……在那期间你都是怎么坚持活下来的……”艾博教授抽泣着搂紧了里德尔，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里德尔尽量不着痕迹地离艾博那张黏糊糊的肥脸远一点，忍着情绪温柔地安慰那位多愁善感的女巫。“已经没事了，艾博夫人。您看，我现在就在这里。”

“把一个巫师和他的魔力剥夺开来，这种酷刑真是闻所未闻！格林德沃真是太残酷！”

“黑魔王嘛……听说他在欧洲还拿数百万的麻瓜做人体实验……”

斯拉格霍恩凑近了里德尔，蹲下来观察着里德尔毁容的那部分脸。“我试试能不能做出能复原默然者伤害的美容药水来……相关知识我也许要请教一下斯卡曼德，他可是神奇动物方面的专家，我记得他对默然者颇有研究。”

“如果这样的话就真的太好了！”艾博教授非常惊喜，“这么英俊的孩子，毁了容就真的太可惜了。”

“不用了，亲爱的两位教授。我很感谢你们为我做出的……”里德尔挂着亲切的笑容推辞，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教授打断了。“啊！我种了一些珍贵的草药，也许可以帮上你们的忙！”

“真的吗！你愿意贡献出自己的草药吗，那真的太感谢了……”

你们到底听不听得到我说话！里德尔心里突然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他想在这里展示出他的力量，迫使众人垂首，聆听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每一个单词、每一句句子，当成教旨来遵守。这个想法来得太过突如其来而轰轰烈烈，甚至让它的主人为之心惊——

“怎么了，汤姆？你不希望恢复你原来的相貌吗？”邓布利多似是意识到他有一点点不对劲，转过头询问，半月形眼镜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不。”里德尔低下头，温温顺顺地说，“我很感激各位教授为我做出的努力，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太过辛苦——”

“说什么呢。这点苦哪算什么，只要我们能帮到你就好。”斯拉格霍恩和蔼地说，“是吧，玛丽？”

“对。”艾博教授笑眯眯地应和。

里德尔似是承受不了这种厚恩地低下头，轻柔地说：“我非常感谢……”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霍格沃兹的教授扬起这么强烈的杀意。他在沃尔孤儿院没有试过大开杀戒只是因为当时年龄尚小，苦于实力不足，但在霍格沃兹，他一直都很克制他骨子里的嗜血，是理智也是情感的需求。这是他得到的第一个家。居所可以随意舍弃，但有谁会忍心破坏自己的家，使自己流离失所呢？

霍格沃兹就像是黑暗森林中亮起篝火的营地。众人围在火焰周围载歌载舞，欢声笑语，在这里没有阴霾，只有洋溢在四周的快活的气息。就算他做不到将自己投入火焰里面散发光和热，他确信他是爱着霍格沃兹的。哪怕他内心南极的万年冻土太过坚硬，火焰的热度只能使他表面稀薄的一点雪融化，他也眷念着这份难得的火焰。可现在，光明使他认为刺眼，喧嚣使他觉得吵闹，温暖使他心烦，以往霍格沃兹吸引他的一切东西都让他不适，觉得格格不入。他想改变，而不是融入。

他恍惚想起，当他从壁炉里迈出来时的那份心境，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心里没有半分念想，只有冰冷的、抽离事外的冷静的算计。

霍格沃兹依然是宁静的避风港，梦幻的永无乡，与世无争的仙境，无数小巫师的“家”——

只是不再是他的了。

他长大了。

同时作为代价，他杀死了过去的自己。

迪佩特校长拍了拍手掌，吸引各人的注意力。“我打算在今晚晚宴上宣布这个消息。你们觉得怎么样？”迪佩特校长笑呵呵地抚着自己的嘴唇上翘起的小白胡子，“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这是个好主意。”邓布利多点点头，继而侧身对里德尔说：“你的朋友们都非常想念你。”

里德尔温柔浅笑：“我也非常想念他们。”

迪佩特校长叫来一个家养小精灵，吩咐它在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通知全体人员，说今天晚宴时校长有重大事件公布。接下来，他又叫来一个家养小精灵，吩咐他拿些小点心过来，他们要吃下午茶。遗憾的是，艾博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没待多久就先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留了下来——里德尔怀疑很大原因是家养小精灵拿来的食物里有菠萝蜜饯——三人闲聊到了晚宴时间。到点数了，挂钟上的青鸟咕咕地叫了起来，提醒道：“晚饭时间到啦！晚饭时间到啦！”

“该走了。”迪佩特校长站起身来，他挥了挥魔杖，桌上的碗碟和小点心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校长和斯拉格霍恩教授带着里德尔，离开校长室，选了一条偏僻的到礼堂的路，幸运地没有遇到一个学生。快到礼堂时，斯拉格霍恩摁着里德尔的肩膀，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的，教授。”里德尔点点头。

迪佩特校长和斯拉格霍恩前后脚走出了廊道，迈入礼堂，在教授席中间的空位落座。邓布利多敏锐地抬头，往他们走过的走廊望去，他发现了倚在柱子上的里德尔，冲他调皮地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其他几个教授看到邓布利多的动作，也好奇地转过头来，他们看到里德尔很快会意过来，借着器物的遮掩冲着里德尔各种隐秘地打招呼，挤眉弄眼地做出怪相。里德尔心里平静无波。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但还是微笑着冲教授们一一致意。邓布利多和迪佩特交谈了一会儿 ，迪佩特校长颔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然后，被施加了“声音洪亮”的嗓音便在礼堂回荡起来：“安静，诸位！安静！在座的各位老师和学生，我有事情要宣布。”

先前已经有城堡的家养小精灵通知了一轮，尚被蒙在鼓里的人也非常好奇，最近有什么事情值得校长大张旗鼓地通知。很快，礼堂就安静下来。大家侧耳以待校长要说写什么。迪佩特校长咳嗽了两声，严肃地开口：“最近几年是一段多灾多难的岁月。在这期间里，我们接连失去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比如赫奇帕奇的亚历山大·史密斯、格兰芬多的路易斯·杨、拉文克劳的莫宁·麦朵......但其中，有一个人的逝去给了我们最深重的打击的——”说到这里，迪佩特校长特意停顿了一下，“斯莱特林的汤姆·里德尔，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为救朋友他遭到了格林德沃的毒手......”

里德尔听得眼角抽搐，这段话改一下都能拿到自己的追悼会上用了，不对，或者迪佩特就是把他在追悼会上的发言改了一下拿来用了。

“但今天，我得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迪佩特校长语气一转，一扫之前的死寂沉重，“我们也许没有失去这个优秀的孩子！”

正当人们疑惑，不解这句话的意思时，里德尔从石柱后面出来了，他一步步，走得很稳，站到了迪佩特校长身旁。“好久不见。”他冲台下鸦雀无声的众人微笑了一下，左边脸颊上狰狞的伤痕在千万根蜡烛的照耀下更加醒目，像一块曾经无暇的美玉上面被污渍玷污了。

迪佩特校长一手按着里德尔的肩膀，继续说道：”让我们欢迎霍格沃兹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回到我们身边，感谢梅林！祂把我们的朋友从恶魔手上救了回来！他经历了很多挫折，其中一些在他身体上留下了印记，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他现在回到了我们身边！“

半响，一个女巫忍受不了似地抽泣了一声 ，喜极而泣道：“汤姆还活着！”这句话像打破了什么魔咒，整个礼堂里爆发出接二连三的抽泣声。很多平时唯一提到梅林是在他们破口大骂着“梅林的臭袜子”的人以前所未有的虔诚在感谢梅林。霍格沃兹城堡在今晚鼎沸了。

里德尔今晚被他激动的学生们包围了，别院的学生不在一张席上吃饭还有点顾忌。斯莱特林那边已经疯魔了，围着里德尔的样子和他们平时鄙夷的格兰芬多一模一样。直到回到斯莱特林的地窖，女生们都把里德尔团团围住问问题。男生们挤不进去，手足无措地站在外面。里德尔装出了精神不济，强打精神应付她们问话的样子，不久就被她们意识到了。无知的女孩子们真以为是自己导致了里德尔的疲惫，纷纷感到愧疚，劝里德尔早点休息。“恩，晚安，姑娘们。”里德尔说着话，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然后右手按住左手手腕上的腕带，转了一圈。这个动作里德尔做得很自然，就像疲惫后调节精神的一点小动作，没引起女生们的注意，但站在外围的几个人看到里德尔的动作后都给彼此使了个眼神。

一个小时后，沃尔普及斯骑士团的几个成员都准时来到了里德尔的房间。“坐。”里德尔对着进门的人冷淡地颔首，指了指围着床铺了半圈的蒲绒绒形状坐垫。里德尔坐在床边，把那张有着四个柱子和绿色垂帘的大床坐出了国王的宝座的气派。所有人都在地上坐下了，仰视着坐在床上比他们高出一截的他们的同学，没人对这样的位置安排表示疑惑。里德尔扫了一眼，罗齐尔、莱斯特兰奇、布莱克、埃弗里、卡罗、弗林特......人齐了。所有人望着里德尔，都显得欲言又止，没有说话，“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里德尔冷淡带着嫌弃地开口，“但我希望你们的智商能比外面那些女生高一点。”

“我......”沃尔普及斯骑士团的成员们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里德尔虽说允许发问，话里话外却都是拒绝的意思，半响，他们实在没想出什么显得自己能比外面那群女生智商高的问话，只好说，“我们没有问题要问了。”

“很好。”里德尔冷淡地点了点头，从神情上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首先，恭喜你的归来，lord。”布莱克说。

“我们之前还以为你——“莱斯特兰奇突兀地住口，化为一个庆幸的笑，”欢迎您回来，my lord。“

“都以为我回不来了是吧。”里德尔面带嘲意地说。他换了一下坐姿，将原本被左腿压在下面的右腿放到左腿上面，“但，我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强大。而且这件事后，我比以前更为强大。”

里德尔的话一落地，墙上的几盏油灯倏地一闪，从各自的火光中显出了一道细长的影子，所有影子合在一起，化作了一条有着九个脑袋的怪蛇，张开血盆大口冲他们亮着獠牙。室内的气压以恐怖的速度在迅速增强，原本坐在地上的几个人都承受不住压强，扑倒在地，鼻尖贴着没有什么灰尘的地板。“Lord......”几个人艰难地转动头颅，仰望着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不为所动的少年。

“起来吧。”里德尔的话一出口，压力烟消云散。里德尔俯瞰着匍匐在地、仿佛在向他膜拜的众人，轻柔地说，“我的力量对准的是敌人，而不是朋友。”

几个人站起身来，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骇，和接踵而至的狂喜。他们和里德尔年龄相近，所以更知道里德尔现在展示出来的实力绝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该有的魔力，不，这么强的魔力，应该比他们院长还要强了。己方阵营的领袖拥有强大的魔力是不是一件好事？当然是——除非你怀有异心。一众纯血巫师纷纷跪下来，对着那个不比他们大多少的黑发少年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誓死为您效劳，my lord。”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帮忙，你们办得到吗？”里德尔冷冷地问。

"当然可以。“沃尔普及斯的成员们把头垂得更低，”请您吩咐。“

“我需要一个秘法，可以让灵魂和承载它的躯壳分离。而且，我希望你们的效率能快些。“里德尔留意到他面前的几个人面有难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件事情......我们可以透露给其他人吗？比如，我家里的什么长辈——单凭我个人，恐怕很难找到。”罗齐尔仗着他是里德尔舍友，比其他人更亲密点——他自认为的——所以大胆发言。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

里德尔想了想，这事他希望尽可能地隐蔽，不要引起Voldemort的注意，但现在时间紧迫，他也没太多时间耗，若让那些家伙自行去找，恐怕等到他们有进展，他尸体都只剩骨头了......“可以适当透露一点内容。不要做到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地步。具体的你们自己判断。”里德尔说，“还要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

里德尔还欲发言，突然一怔。贴着他裤兜的双面镜发热了，显示有人找他。

是Voldemo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