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gini

里德尔霍然从床上弹起来，披起外套，匆匆赶回图书馆。

他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要查证……

“咦？汤姆，你怎么又回来了？”管理着图书馆的海德太太诧异地开口问道。

里德尔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只是语气不由带了几分急切和烦躁。“我想要带几本书回宿舍看。”

Voldemort到底为什么回到过去那么重要的问题，竟然被他忽略了这么久，里德尔在心里暗骂自己蠢。

其实主要是他这周末经历太跌宕起伏了。先是杀了自个儿亲爹、接着发现养父和自己是同一个人，晚上做梦梦到和养父上床，这一连番事情下来很容易让人忘记一些潜伏在背后的事情。

未来……属于另一个他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他一开始设想，悲伤、愤怒、不甘……种种负面情绪就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占据了他整个心房。

那不是属于他的情感，更准确地说，那不是属于“现在的他”的情感。它属于经历过那个未来的Voldemort。

Voldemort的往昔……或者说没有Voldemort庇佑下的他的未来，糟糕得透顶。

想到这个，里德尔的咽喉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窒息的感觉，心口闷闷地疼。

“啪。”书掉到了地上。

里德尔蹲下来捡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颤抖得厉害，才会连书都没拿稳。他闭了闭眼睛，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才继续挑了几本书。

“《时间是一条会自我治愈的河流》、《扭曲的因果》……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海德太太戴上了她那双颇有年头的黑框眼镜，一笔一划地在小本子上写下外借的书做记录，看到汤姆选的书的名字，她顺口问道。

不过她也没有寻根问底的执着，见里德尔不答就不问了。“可以了。下个月15号前还。”

“谢谢。”里德尔紧紧地搂住书，一同搂住了那些Voldemort没让他知道的、并不美好的岁月。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德尔如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着有关时间魔法方面的知识，刻苦得更甚于他刚入学的那段日子。他苦嚼着那些晦涩而语焉不详的文字，从中拼凑出知识的地图，很快那些放在阳光下的书不能满足他了，为了填满地图的边缘，他半夜偷偷潜入禁书区，借着魔杖尖端那一点荧火如饥似渴地阅读。

“时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事物之一。它没有形体，如同传说中躲在炼金术士房间里那条虚无的龙，可是它确确实实存在，沧海变成桑田，红颜化作枯骨，这变化中起作用的就是时间。但有趣的是，没有人能在书面意义上证明时间的存在，所有魔法公式都可以倒过来书写，你可以把一只老鼠变成银杯后又把它变回去，这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巫师只从纸面上认识时间，它可能会以为时间是一条双向的轨道，可以任意通行；但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情况却不是如此。希腊的克利赫斯对此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呐喊，‘另一条轨道不是不存在，它只是被藏起来了’，在这个理论前提下，他发明了时间转换器……”

诸神皆寂，唯有图书馆内少年的呼吸与心跳被黑暗捕获。骨白色的魔杖尖端发出微弱而稳定的光，照着里德尔恬静的侧脸和他手上的书卷。看的久了，里德尔不由得揉了揉酸涩的眼，那羊皮纸上的墨水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起伏着波浪。

而后少年继续低下头去安静地阅读。那一丁点笼罩着他的光明似诱惑、似希望，引着在黑暗面上流浪的水手飞蛾扑火般朝那扑去，不管前方是否会使它粉身碎骨。

“……十七世纪是巫术研究的黄金时代，在这期间，有关时间魔法的研究犹如泉涌，研究者们一边踩着前人的尸骨前行一边自己也成为被后来者践踏的尸骨，不停有理论被提出又被推翻……”

“在诸多理论中，又数阿尔伯特•埃弗莱特教授的‘镜像理论’最为出名，又最受争议。埃弗莱特教授认为世界不止一个，以诗意来描述的话，‘真正的世界’是一块拥有无数个面的流光溢彩的水晶，我们所居住的世界只是这个水晶的一个面折射出的光在镜子上的投影……”

“埃弗莱特教授声称，时间转换器并没是真正使人回到过去，它的实质是使人在带有原世界记忆的情况下穿过世界线，到达另一面‘镜子’上，所以每次使用时间转换器其实都在跨越世界线，你转换之前的世界和你转换之后的世界并不是同一个。此言论太过惊世骇俗，连时间转换器的发明者克利赫斯也拒绝接受，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将埃弗莱特教授的镜像理论斥为谬论……”

“按镜像理论的预言，每个人都有几率无意间跨越世界线，只是由于失去原世界线的记忆而不知晓。若有人跨越世界线后仍抱有记忆，那从他自身的角度就可知道镜像理论是正确的，但由于他无法向别人证明自己越过了世界线，所以镜像理论永远无法被证实……”

里德尔合上了书。

灯光熄灭，水手在黑暗中平安到岸，可是谁也无法保证它下一次出海是否还能归来。

里德尔很烦躁，他之前对时空方面的魔法理论了解不深，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要做到Voldemort现在这样有多难。若说时间转换器是从一栋楼的楼顶跳到隔着一条街的对楼的楼顶，Voldemort现在就像从阿尔卑斯山跳到珠穆朗玛峰。

他的未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直知道他和Voldemort有很大差距，但以前他还并不算太担心，他们间有差距，但并非不可逾越，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追上Voldemort，甚至是超越Voldemort。但现在，他深刻地感觉到危险迫在眉睫，而他手里什么也没有。

他从来没感觉自己如此无能。

里德尔整个身子深陷在柔软的床里，被层层叠叠的墨绿色海洋所包围着，突然他的肌肤触碰到了某个会移动的、冰冷的、顺滑的东西，从他的衬衫下摆钻进去，蹭着他的肌肤。汤姆眼也不眨一下，他知道是纳吉尼。“汤姆，你的心情很不好，有人惹你生气了吗？”

“抱歉，让你担心了。”里德尔温柔地抚摸着纳吉尼身上的鳞片，“……我最近做的事情有一点点小困难，但我会解决的。”

“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吗？”

“不用，你帮不上忙的。这件事只能由我自己来做。但还是谢谢纳纳。”里德尔亲了亲纳吉尼三角形的头颅，黑眸里满是明亮的笑意，半响，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纳吉尼，你记得四年前来到孤儿院找我的那个巫师吗？个子高高的，黑头发，黑眼睛，还能和你说话。“

“我记得，你说过他就是你现在法律上的监护人，对吧？”

“暑假的时候我想带你回家，和他见个面，你愿意吗？”汤姆询问着纳吉尼的意愿。

“他不怕我？”纳吉尼疑惑地问。她见过的大部分人类都害怕她，除了汤姆，她目前还没见过另外一个亲近她的人类。虽然她想看看汤姆的监护人是什么样的，但如果那个人被她吓到了，那对汤姆的影响肯定不好。她不想连累到汤姆。

“他不会的。”汤姆肯定地说，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想起Voldemort四年前来到孤儿院时一下子就叫出纳吉尼的名字，那时他不明白，现在想来纳吉尼对Voldemort的意义应该和他一样吧。如果“介绍”纳吉尼给Voldemort认识，Voldemort一定会很高兴。

那是他们共同承认的家人。

.....

暑假的时候，里德尔就带着用了缩小咒钻进行李箱里的纳吉尼回了Voldemort在美国的别墅。

Voldemort下班回来，发现一条花纹非常漂亮的大蛇丝毫不认生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也是一怔。

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里德尔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回来了？饭菜我做好了，在厨房里。——这是我养的宠物蛇，叫纳吉尼，我住这里时她也跟着我们一起住，你不介意吧？”

Voldemort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蛇，冰冷的黑眸似倒映着点点星光，他轻轻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