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gini

那条为马戏团挣了数不清的银币的人鱼在马戏团里却过得并不好。此时她蜷缩在一个大水箱的角落里，看起来奄奄一息，她的口中带着口枷，头颅因为脖子上枷锁的重量被迫垂下。人鱼愤怒地用全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鱼尾表示着自己的不满，透过玻璃，伊丽莎白看到连那条本该在海水中摇曳生姿的银白色鱼尾也是暗淡无光，鳞片脱落。没有了聚光灯和浮夸饰品的遮掩，伊丽莎白很快就得出了每一个看到人鱼此时模样的人都会得出的结论：她快要死了。伊丽莎白出奇地愤怒了，她义愤填膺地谴责马戏团的团长：“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你们每天都在利用她索取钱财，却连给她最基本的权利都做不到吗！你们怎么能如此冷血！”

“怀特小姐，您冤枉我们了。”马戏团团长巧妙地辩解道，“奥菲利亚是我们团里的珍宝，我们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她每天品尝到的都是我们在市场采购到的最新鲜的鱼虾，她存活的水箱每隔三天就会换一次水。至于您看到的口枷是为了防止她咬到自己的舌头，枷锁是为了防止她用指甲伤害自己——您有没有看到她身上那些数量众多的伤痕？那些都是在她发疯时自己留下的。差一点我们就永远地失去了这份珍宝。所有用于她身上的东西，目的都只是为了更好地留住我们的小美人鱼，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伊丽莎白不为所动：“如果她在这里过得开心，就不会一心求死。”

马戏团团长叹了一口气： “关于这个，我们也无能为力。上帝知道，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然而，有的时候，尽管主人精心饲养，鱼塘里的鱼群会可能会突然不可避免地患上某种突发性的鱼类疾病。”

伊丽莎白非常愤怒：“奥菲利亚不仅是一条鱼！她有智慧和情感，她的灵魂和人类一样高尚！”

马戏团团长皱眉：“上帝只给了人类独一无二的灵魂。至于人鱼......它们只是长得和人类相像的野兽。我能理解您会被那野兽的外表蛊惑，但是，它们仅仅是野兽。您的爱心未免......用在了错误的对象上。”

伊丽莎白激烈反驳：“难道你们从她的歌声里，没有听出来她纯洁的灵魂吗！那美妙的旋律和浓烈的情感不是只有上帝赋予了灵魂的生物才能拥有的吗！”

“夜莺的歌喉难道就不动听吗？蝴蝶的翅膀难道不够绚丽？上帝命令人类为万物的管理者，作为弥补，却赋予了万物一些人类所不具备的优势。但这不代表那些下等生灵就能和人类相提并论。”马戏团团长的想法和伊丽莎白并不相同，“我曾见过乌鸦喂养它年迈的母亲，见过即将被猎人杀死的母鹿为它腹中孩子流泪，它们都有感情，但 那又如何呢？如果你在意每一个动物，那么我们人类又要拿什么来维持自己的生活？”

最终，伊丽莎白和马戏团团长辩论了一个小时，都没有成功达成共识，他们都无法说服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在马戏团团长看似亲和实则强硬的态度以及女仆安娜的劝说下，伊丽莎白只能先告辞回家。

第二天，伊丽莎白依旧驱车去了马戏团。马戏团团长对她的态度很冷漠，但看在怀特先生捐赠给马戏团的一大笔钱的份上，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让伊丽莎白看望奥菲利亚。伊丽莎白来到囚禁着奥菲利亚的水箱外。人鱼和昨晚一样，戴着那些沉重的镣铐和口枷，全身伤痕累累，虚弱而愤怒，对每个靠近玻璃箱的人都发出愤怒的嘶吼，包括伊丽莎白。伊丽莎白给了一个打杂的小孩两先令，让他帮忙换水。如果可以，她想自己做这些事，她想尽自己全部力量对这条可怜的人鱼好一点，但从很久以前她就没有了这样做的能力了。大概一个小时后，水箱里的水肉眼可见地变清澈了，伊丽莎白艰难地爬到旁边的杂物箱的顶部，然后将小孩拿过来的盐撒进水里，等它慢慢溶解。人鱼仰着头，一直在观察着她这个奇怪的人类，可能是不同往常的陌生面孔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样可以吗？”伊丽莎白隔着水面看到奥菲利亚澄澈的蓝眼睛，发自内心地对她喜欢着的人鱼露出一个真诚而友好的笑容。奥菲利亚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奥菲利亚依然保持着是警惕和排斥，但是她眼里的敌意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伊丽莎白觉得这应该表示奥菲利亚是舒服的，这让她也有了一点点高兴，盐都撒完了后，伊丽莎白就坐在杂物箱上，和奥菲利亚聊天。

“布莱克说，人鱼只是一种动物，让我不要太在意。我很难受，我不喜欢听到他这样说。这是在贬低你和你的族群，而且和事实完全不符合......只要看着你，我就知道人鱼是一种内心高贵的生灵，而且可能比很多人类都要高贵得多。但我不知道如何说服布莱克以及那些和他持有相同观点的人。那些人的耳朵是木头做的，他们感知不到你的歌声里的情感，更别说通过歌声了解到你美丽的心灵。”

唠唠叨叨说了一长串话后，伊丽莎白凝视着躺在缸底的奥菲利亚，静了一会儿，轻声说出了她埋藏在心里一天一夜了的最想说的话：“我很抱歉。我其实和那些人一样可恶。我指责他们是木头耳朵，但是，从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歌声为止，已经一个月了，我每天只顾着享受你的歌，却没有关心你到底过得怎么样——”昨晚她和马戏团团长不欢而散后，她一开始义愤填膺，觉得对方心眼里装的都是钱袋。过了很久，直到入睡的时候，她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马戏团团长将奥菲利亚视为敛财的工具，但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来看人鱼的表演，马戏团有利可图，奥菲利亚又怎么会失去自由，日日被关在水箱里？她，还有成百上千来听人鱼的演唱的人都是马戏团折磨人鱼的这种暴行的帮凶。“我有罪。”伊丽莎白的眼泪涌出了眼眶，她看着眼前脸色像石灰一样苍白的人鱼，感觉人鱼所受的每一分伤害，都变成了她背上的十字架，“请你原谅我......不，你应该憎恨我。我比其他人犯下了更大的过错。但我会尽我所能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伊丽莎白竖起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三根手指并拢。“向天父起誓，我会竭尽所能，帮助我面前这个无辜受害的灵魂脱离现在的困境，重返她的故乡。”

誓言一出，她就感觉到自己的浑身被注入了一股力量，仿佛上天听到了她的誓言，将一道光打入了她的体内。伊丽莎白欣喜异常，知道是上帝听到了她的话。她立刻发下更重的誓言，“神，谢谢您为我的誓言做见证。如果我违背了我的誓言，就请让恶魔把我叼去吧！让我的灵魂在地狱里永受折磨！让我在最终审判时得不到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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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章在我过往文章里。结局一直没想好，拖到现在orz。忘了或没看过的同学也可以等我到大结局将全文发出来。